午夜十一点的米花町二丁目，后巷被浓重的夜色浸透，潮湿的霉味混着垃圾桶散出的酸腐气，在微凉的晚风里弥漫。
明橙蹲在堆着废弃纸箱的阴影里，左手捏着枚巴掌大的变声器，右手食指在智能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。
他刚满十八，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，却穿了件明显宽大的东都医大白大褂，下摆沾着几片暗红的污渍，像是被泼溅的血迹。
及眉的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，垂在额前，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——此刻那双眼正透过发丝的缝隙，冷静地扫视着巷口的动静，与他那张看起来过分乖巧的脸形成诡异的反差。
发梢还萦绕着福尔马林与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息，像是刚从解剖室匆匆跑出来。
“嘟…嘟…您好，这里是米花町急救中心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略显疲惫的声音。
明橙按下变声器的按钮，刻意将嗓音压得又软又颤，像个受惊的高中生：“您好…急救人员吗？
我在米花町二丁目后面的巷子里，看到有位先生…好像受了很重的伤，流了好多血…”他说着，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巷尾出现的身影。
皮鞋踩过积水的声响由远及近，清脆得像冰锥敲在铁板上，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。
明橙缓缓抬头，逆着巷口路灯昏黄的光线，看见那个高瘦的男人站在那里。
银灰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晃动，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，猎猎作响，像一只盘旋在夜空的黑色猛禽。
是琴酒。
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，明橙翻遍了东都医大的隐秘档案，又借着实习的便利接触过警视厅的卷宗，对这个名字背后的血腥早己了然。
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蜷了蜷，指甲掐进掌心——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兴奋的期待。
琴酒的右手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，枪口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，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过躺在地上、早己没了气息的男人——那是个穿着西装的金发外国人，胸口有个狰狞的弹孔，鲜血浸透了昂贵的布料，显然是刚被处决的。
片刻后，琴酒的视线越过尸体，定格在明橙怀里那个半开的急救箱上，冰蓝色的瞳孔里带着审视与警惕。
“FBI的探员。”
琴酒开口，声音像是用冰碴子磨过的金属，又冷又硬，“你救了不该救的人。”
明橙慢慢站起身，动作故意带着几分踉跄，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腿软。
白大褂的袖口顺着手臂滑落，露出左臂小臂上一个精致的蛇形纹身，墨色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——那是他穿越前家族的标记，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伪装道具。
他仰起脸，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，黑发下那双漆黑的眼看起来清澈又无辜，像只受惊的幼兽。
但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右手，却悄悄按下了袖扣内侧一个微型摄像机的开关——那是他用解剖课剩下的材料改造的小东西，镜头正对着琴酒的方向。
“这位先生，您…您需要包扎吗？”
明橙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，“我是东都医大的实习生，刚结束解剖课，路过这里看到有人受伤…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…”琴酒突然上前一步，速度快得惊人。
他一把扣住明橙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，然后猛地将他按在身后潮湿的砖墙上。
冰冷的枪管贴上明橙的颈动脉，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寒意和枪支特有的沉甸甸的质感。
明橙的呼吸微微一滞，脖颈处的皮肤因压迫泛起细密的战栗，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
他闻到琴酒身上传来的气息，除了淡淡的硝烟味，还有一种奇特的、类似乙醛的味道——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，在穿越前研究APTX4869的实验样本时闻到过。
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跳，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：看来琴酒和组织的药物研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。
“为什么救他？”
琴酒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，紧紧盯着明橙的眼睛，似乎想从那片漆黑深处找出谎言的痕迹。
明橙的心脏在枪管下砰砰首跳，却不是因为恐惧。
他看着琴酒线条冷硬的下颌，突然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天真的笑容，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，既不显得刻意，又足够让人生出几分松懈：“因为…他答应过我，会从美国给我带最新版的《格雷氏解剖学》图谱啊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那本书在日本很难买到，我攒了很久的钱都没凑够…”琴酒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这个回答实在太奇怪了，既幼稚得可笑，又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，就像他曾经在组织实验室里见过的那些变异的毒蛇幼崽，看似无害，却藏着致命的獠牙。
他扣着明橙手腕的力道松了松，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，明橙动了。
他的动作快如闪电，左手从急救箱底层抽出一根早己备好的银针——那是他特意磨尖的手术缝合针，针尖淬过微量的肌肉松弛剂。
他手腕一翻，精准无比地刺入琴酒后颈的安眠穴。
这个穴位他在尸体上练习过数百次，角度和深度都拿捏得分毫不差，能在十秒内让人失去意识，却不会造成永久性伤害。
琴酒的身体猛地一僵，握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下，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，随即陷入迷茫。
高大的身躯晃了晃，眼看就要栽倒。
“别误会。”
明橙伸手接住他，将他平稳地放在地上。
少年的力气不算大，接住琴酒时踉跄了一下，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他从急救箱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，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。
他低头看着琴酒苍白但依旧俊朗的脸，黑发垂落在额前，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，只露出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，“我只是想做个全面检查而己。”
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琴酒的颈动脉，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搏动，“毕竟像您这样的‘活体样本’，可比解剖课上那些僵硬的尸体有趣多了。”
明橙快速环顾西周，确认巷口没有来往的行人后，他半拖半抱地将琴酒带到巷子深处一个废弃的仓库里。
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，推开时发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。
里面堆满了破旧的纸箱和废弃的家具，空气中漂浮着厚厚的灰尘，只有几缕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来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。
他把琴酒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木板上，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便携式离心机和几个真空采血管。
月光落在琴酒紧闭的眼睫上，投下淡淡的阴影，银灰色的长发散落在木板上，与他黑色的风衣形成鲜明对比。
明橙看着他，忽然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那天——实验室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，火光冲天，而他当时正握着一份APTX4869的原始样本。
那场爆炸，难道和这个黑衣组织有关？
“这具身体的代谢速率…还有血液成分…”明橙一边用酒精棉擦拭琴酒的手臂，一边喃喃自语。
他熟练地用针头刺入琴酒的静脉，抽取了几管血液，暗红色的液体在采血管里缓缓流动，“和我之前搜集到的黑衣组织成员资料完全一致…果然不简单。”
他将血液样本放入离心机，设定好参数，机器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声。
就在这时，仓库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，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，还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询问：“有人在里面吗？”
明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迅速将琴酒拖到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入口处，掀开沉重的铁盖，费力地把他塞了进去——琴酒的身材高大，这动作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盖好铁盖后，他又用几个破旧的纸箱挡在前面，做了些伪装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转身时故意在地上打了个滚，让白大褂沾满灰尘，脸上也抹了些灰，看起来狼狈不堪，连额前的黑发都粘了不少尘土。
“请问…有人吗？”
那个清脆的女声再次传来，带着几分担忧。
明橙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举着手电筒走进来，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眼镜、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小男孩——是毛利兰和柯南。
“这位姐姐！
小朋友！”
明橙立刻切换成惊慌失措的语调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“这里…这里有个男人受伤了！
流了好多血…我好害怕…”他一边说，一边指着通风管道的方向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，肩膀耸动着，演得像极了一个受到惊吓的普通高中生。
毛利兰看到明橙这副模样，连忙走上前：“同学，你别害怕，我们是听到急救电话赶过来的。
受伤的人在哪里？”
她的声音温柔，带着安抚的力量。
“就在…就在那边的箱子后面…”明橙怯生生地指了指通风管道的方向，漆黑的眼睛里蓄满了“泪水”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。
柯南拿着手电筒照向那边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。
他仔细观察着明橙，这个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，黑发黑眼，长相乖巧，确实像个医学生，但他身上的福尔马林味太重了，而且刚才转身时，手腕的角度不像是普通受惊者该有的样子。
“兰姐姐，我们过去看看。”
柯南拉了拉毛利兰的衣角，声音稚嫩，眼神却很锐利。
就在毛利兰和柯南走向通风管道的时候，明橙悄悄后退了几步，手指在口袋里按了一下，关闭了袖扣摄像机的录音功能。
他知道，不能在这里暴露琴酒的存在，否则之前的计划就全泡汤了。
毛利兰和柯南在纸箱后面翻找了半天，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通风管道入口，铁盖上积着厚厚的灰尘，看起来不像刚被打开过。
“奇怪，刚才明明…”毛利兰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明橙。
“可能…可能是我看错了？”
明橙低下头，声音更小了，手指不安地绞着白大褂的衣角，“刚才太害怕了，也许是我眼花了…那个男人说不定己经走了…”柯南皱着眉头，走到明橙面前，仰起脸问：“大哥哥，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？
看到那个受伤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？”
“我…我是刚路过，听到巷子里有枪声就躲进来了，然后就看到有人倒在地上…他好像穿着黑色的衣服，头发是白色的…我太害怕了，没敢多看…”明橙的回答滴水不漏，甚至主动提供了“线索”，脸上依旧是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了警笛声，由远及近，刺破了夜空的寂静。
“警察来了。”
毛利兰松了口气，“同学，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，跟警察说清楚情况。”
明橙点点头，顺从地跟着毛利兰和柯南往外走。
经过通风管道附近时，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，确认纸箱没有移位，铁盖也盖得严实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。
警笛声越来越近，仓库里的光线被外面的车灯照亮，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明橙走在最后，看着毛利兰和柯南的背影，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知道，今晚的“意外”只是个开始，他和琴酒，和这个黑衣组织的纠缠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而他手臂上那个蛇形纹身，在晃动的光线下，仿佛活了过来，闪烁着幽冷的光。
当琴酒在组织的专属医务室里醒来时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输液架。
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，让他皱了皱眉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感觉后颈还有些发麻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过。
他记得自己在巷子里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医学生，一个黑发黑眼、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，然后…就失去了意识。
琴酒撑起身体，目光扫过房间，最终落在床头——一张打印出来的血型报告被钉在墙上，旁边还贴着几张血液成分分析的图表，红细胞计数、血红蛋白浓度、血小板数值…标注得极其专业，甚至比组织实验室的研究员做得还要细致。
这时，医务室的门被推开，明橙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。
罐子里泡着一颗子弹头，福尔马林溶液里还沉着几缕暗红色的纤维，显然是从伤口里取出来的。
“Gin先生，您醒了。”
明橙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，黑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，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，看起来乖巧无害。
但琴酒能感觉到，这笑容背后藏着某种算计。
琴酒没有说话，只是用冰蓝色的瞳孔盯着他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能冻结空气。
明橙将玻璃罐放在床头柜上，罐子里的子弹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您昨晚中了一枪，子弹卡在第三根肋骨和肩胛骨之间，距离心脏只有两厘米。”
他语气平静地陈述着，像是在汇报病例，“我顺便取了点血样做分析，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，凑近一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，像是毒蛇吐信：“比如…您的血液里有APTX4869的代谢残留，而且…您对这种药物的耐受性，比我见过的所有样本都要强。”
琴酒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这个少年，知道的太多了。
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——那里是空的，看来昨晚被缴械了。
“关于您的血液成分，我有个大胆的研究计划…”明橙的目光落在琴酒冰蓝色的眼睛上，漆黑的眼底映出对方的身影，“或许，我们可以合作。”
医务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，一场无声的较量，在两人之间悄然展开。
琴酒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，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兴趣——是猎物对猎人的兴趣，还是别的什么，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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