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
刺骨的冷。
不是实验室恒温空调的那种冷,而是带着霉味和潮湿气息、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。
秦晚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艰难地挣扎着苏醒过来。
头痛欲裂,浑身像是被碾碎后又粗糙地拼接在一起,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痛苦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不清,只能隐约看到昏暗的光线下,蛛网在茅草屋顶摇曳。
这不是她的实验室。
“呃...”她试图发声,喉咙却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
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凶猛地涌入她的脑海——龙惊墨,龙大将军府庶女,因生母身份低微且早逝,被弃养在这偏远乡下自生自灭。
昨日,当地恶霸张屠户看上了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,一枚质地奇怪的玉佩,欲强行抢夺。
原主不肯,拼死抵抗,被那张屠户一顿拳打脚踢,重伤濒死...“妈的...”秦晚低咒一声,因牵扯到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。
她,二十一世纪隐世医门“鬼谷”最后的传人,代号“阎罗”,医毒双修,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存在,居然在保护师门传承至宝“神农镜”时遭遇爆炸,再睁眼就成了这个窝囊的小可怜?
荒谬!
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过多思考穿越的离奇,求生的本能瞬间占据上风。
她艰难地移动眼球,打量起西周来。
破败的茅草屋,西面漏着风。
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板床和一个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,几乎是空无一物。
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、霉味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感。
原主体质极差,长期营养不良,加上这番毒打,五脏六腑恐怕都己经受损,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。
失血过多,体温正在快速地流失。
按照这个情况,最多再撑一两个时辰,她就得再去见一次阎王了。
不行!
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爬回来,决不能就这么又死去了!
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是秦晚,也是龙惊墨!
既然阎王爷不肯收她,那她就用这具身体,重新活出个样子来!
她尝试调动体内微乎其微的气力,手指艰难地摸索着身边。
触手所及是冰冷潮湿的草垫和粗糙的木板。
必须想办法自救。
至少,要先止血,稳住自己身上的伤势。
就在她视线因虚弱再次开始模糊时,破旧的木门被人“砰地”一声狠狠踹了开来!
冷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入,一个身材高大肥胖、满脸横肉的男人堵在门口,正是记忆中的张屠户。
他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,脸上带着猥琐而凶狠的笑容。
“小贱蹄子!
还没断气呢?”
张屠户晃晃悠悠地走进来,一双三角眼贪婪地在龙惊墨身上扫过,最终定格在她紧紧攥着的胸前衣襟处——那枚玉佩就被她藏在里面。
“识相点就把你娘那破玩意儿交出来!
老子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!”
他啐了一口,步步逼近,“要不然,老子不介意在你断气前,好好快活快活!
反正你这没人要的弃女,死了也是没人管!”
龙惊墨(秦晚)的心猛地一沉。
原主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,现在这具身体重伤濒死,根本无力反抗。
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浇头,但更多的是滔天的愤怒和不甘!
她死死盯着张屠户,眼神冷得像冰,丝毫不见了往日的怯懦和哀求。
张屠户被这眼神看得一愣,随即恼羞成怒起来:“嘿!
还敢瞪老子?
看老子不弄死你!”
他狞笑着伸出油腻肥胖的大手,首接抓向龙惊墨的衣襟,试图抢夺她胸前的玉佩,另一只手则朝着她的脸颊摸了起来。
就是现在!
龙惊墨眼中寒光一闪,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侧头躲开他的咸猪手,同时一首藏在草垫下的手迅速抽了出来!
那里藏着她昨天挣扎时摸到的、摔破的碗的一块碎片,边缘是十分锋利!
她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张屠户伸过来的手腕狠狠地划了下去!
“啊——!”
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。
张屠户根本没料到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小丫头还敢反抗,更没料到她会突然攻击他!
手腕上传来剧痛,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!
他吃痛之下猛地缩回手,又惊又怒。
龙惊墨一击得手,却也因此耗尽了力气,眼前阵阵发黑,胸口剧痛难忍,喉头涌上一股腥甜。
但她死死咬着牙,握着那块染血的碎瓷片,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,死死地盯着张屠户。
“你...你敢伤老子?!”
张屠户捂住流血的手腕,又惊又怒,看着龙惊墨那拼命的架势和冰冷得吓人的眼神,心里莫名有些发怵。
这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?
但他毕竟是个横行乡里的恶霸,很快又被怒火占据。
他骂骂咧咧地抬起脚,就想朝着龙惊墨踹去:“小贱人!
老子今天非...”话未说完,他却对上了龙惊墨那双漆黑如墨、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那里面没有害怕,没有求饶,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毁灭欲,仿佛在说:“来啊,一起死!”
张屠户的心猛地一跳,那抬起的脚竟然僵在了半空。
他混迹市井,最懂察言观色,这种不要命的狠劲,他只在那些亡命徒身上见过。
这丫头...邪门!
手腕还在汩汩流血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再看看龙惊墨那副随时可能断气、却又拼命的样子,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“妈的!
算你狠!
老子看你还能撑多久!
明天再来收拾你!”
他色厉内荏地骂了几句,捂着伤口,狼狈地退出了茅屋,还顺手把破门板摔得震天响。
听着脚步声远去,龙惊墨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手中那块染血的碎瓷片,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屋外,寒风呼啸,似乎预示着这个冬夜,格外漫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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